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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1章 (二合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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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1章 (二合一)

官牙走後, 顧雲秋將簽好的房契貼身收好就準備離開。

天色不早,他出府大半日,王爺王妃也快從宮中回來了, 他再不回去他們該著急了。

反正房契已簽下,有什麽事可以明日再來。

而且今日他是低調成行, 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,只有車夫和點心兩個。本以為羅池山下的田莊是朝廷官牙買賣,裏頭不會有太多門道。

沒想……

顧雲秋搖搖頭,吳家村的田莊看上去雖然田地平整、設施齊全, 但那瓜棚和馬廄都明顯是新建的, 沒有一點住過人、使用過的痕跡。

而村長明明在旁邊有房, 卻大門落鎖不去住。

可見那田莊, 定有很嚴重的暗病。

他又遠遠看了眼吳家村長那個空置的大宅, 招手叫來陳家村那少年。

少年被官牙帶偏, 上來就悶頭叫了他一聲“貴人小姐”, 並目光澄澈地看向他:“您還有什麽吩咐呀?”

“……”顧雲秋噎了下,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 他指著遠處村長那房子直接問:“那邊是有什麽問題嗎?”

少年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,猶豫了一會兒低下頭, 輕輕揪了揪衣擺,小聲嘟噥道:“爹不讓我背後說別人,也不要斷人財路……”

“可莊子確實有暗病不是麽?這不是背後議論, 而是據實相告。若有別人不知內情買下來, 不是受害被坑了麽?”

聽著這話,少年咬咬牙, 最終還是選擇一吐為快。

幾年前朝廷支持墾荒,願在回填沼澤上認領田地的百姓, 都能根據田畝大小免除三到五年不等的賦稅徭役。

吳家村長見利起意,仗著自己是村長,就劃了一塊十來畝的土地到名下,花大價錢蓋了那間大道旁的四合院。

本想占地勢開個野店酒肆賺錢、還能免賦稅,結果那一片回填的土地返潮得厲害,蓋起來的房子大量滲水、黴味很重,根本住不了人。

村長吃了大虧,忍不住去找官牙理論,卻被對方倒打一耙,說他占用朝廷劃撥的田地鉆營野店、無憑賣酒,反罰了他十來兩銀子。

秋末算稅時,更重新丈量了其名下的田地牲畜,將那一片荒田也重新計入應納田賦中,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。

“所以,他才一直急著要出手呢……”

原來如此。

顧雲秋點點頭,想了想,又問起陳家村村長。

畢竟按例,村裏買賣土地都是要村長或族正出面的。

“這些日子農忙嘛,村裏的幾口井用不過來,爹就帶人去給大家新找井去了。”少年撓撓頭,不好意思地替他爹說聲抱歉。

“那……”顧雲秋看了眼旁邊的吳家村,都是農忙的話,“他們村——不缺水嗎?”

“他們村一半的土地都在山上,所以村民多是木匠、瓦匠,不怎麽種地的,有田地的都是租給我們村的人種,或者找外來的佃戶。”

“他們村中大部分年輕人都會在小時找個師傅跟著,等做幾年長大了、可自立門戶了,就會搬出村子。”

了解完這些,顧雲秋拿出一吊錢謝那少年。

少年卻被嚇得連連後退,紅著臉連說好幾個不用,轉身一溜煙跑了。

無奈,顧雲秋只能先回王府。

皇後喪儀的百日祭將至,宮中事情多,王爺王妃還未歸。

顧雲秋便放下心來,收拾好自己趴到書案前,將田莊中需料理的事一一列到紙上:

要雇農、置購農具、買定選好作物的種子,有條件的話還要弄頭耕牛;要查看屋子內部,查檢有無需要修繕之處,並定下需選買的家具、用物。

可惜王府護衛裏,沒有他徹底信得過的人,銀甲衛更是動不得。

思來想去,顧雲秋只能從床邊的小格子裏掏出一把銀質鑲紅寶石的小刀——這是寧王某年送給他的生辰禮。

若真有危險……

顧雲秋用力捏了下刀柄:他還有小和尚教他的防身術!

次日。

顧雲秋將小刀藏進袖中,還是那般喬裝改扮著帶點心乘馬車去羅池山。

到陳家村後,點心忽然咦了一聲,而後脆生生叫了聲:“蔣叔——!”

順他目光看去,顧雲秋仰頭看見個三十多歲的漢子,他身上穿著件粗布麻衣,一頭墨發高高束在腦後,面容剛毅、眼神堅定。

漢子的五官有些眼熟,顧雲秋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。

被叫做蔣叔的漢子先是笑著揉了揉點心的腦袋,轉頭,又對著顧雲秋雙手抱拳一拜:“見過世子。”

顧雲秋誒了一聲,奇怪他怎麽一眼就認出他來。

“公子您忘啦?”點心解釋,“是您、您在昌盛巷還蔣叔清白的。”

昌盛巷?

顧雲秋仰頭細看,忽然想起來:

是那個幫老人追回財物、卻險些被汙為賊的義士。

——他刮了胡子!

原來,當初滿面胡茬的大叔收拾幹凈是這樣。

顧雲秋端詳片刻,也拱手還禮:“蔣叔。”

蔣駿一驚,忙再拜,“小人哪當得起您喊這個。”

顧雲秋卻笑著拉過點心的手晃悠兩下:“您當得起。”

前世小點心忠義,拼死護著他。

而蔣駿與點心非親非故,只因一層鄰裏關系,卻能一直不離不棄地樣他長大。可以說,若沒有蔣駿的仁義,點心也到不了寧王府上。

這麽算起來,這一聲叔,他自然當得。

點心被弄得很不好意思,蔣駿也多少有點別扭,他輕咳一聲、岔開話題:“點心你們這是……要上哪兒?”

即便是面對自己最親的人,點心也記著顧雲秋的囑托,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轉頭詢問地看向他家公子。

顧雲秋想了想,覺著沒必要瞞蔣駿,便把他買了個田莊、準備過去看看的事和盤托出。

不料,聽得莊子兩字,蔣駿就變了臉色:“不會是吳家村那個吧?!”

“沒有沒有,公子買了陳家村的。”

蔣駿這才舒了一口氣,直言吳家村長奸猾,那莊子陰冷潮濕、田裏土壤肥力不足,根本種不了莊稼,房裏的木梁、門窗也都是朽的。

點心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,小聲說了句還好。

顧雲秋卻看向蔣駿:“那,叔你是怎麽知道的?”

蔣駿沈默半晌後,才沈聲道:“……我在他們村附近租住。”

“啊?”點心奇了,“叔你不是在當車夫嗎?”

言下之意,就是蔣駿該住在雇主家裏。

關於這事,面對兩個小孩,蔣駿一個大男人有些羞於啟齒,但點心巴巴看著他、寧王世子也等在一旁,他只能不情不願慢慢說了。

原來他在那經世局小吏家幹著,老太太脾氣暴躁易怒、動輒打罵仆役,他們府上的下人一天下來,身上總會帶著大大小小的傷。

稍有積蓄的,都是幹沒幾天就尋借口請辭;伺候老太太的幾個小丫鬟,甚至都不要工錢就跑了。

蔣駿本也借故離開,但官牙欺他是外鄉人,每次做介都要訛他些好處銀子,不給,就在引薦的差事上使絆子。

蔣駿實在被前後幾任脾氣古怪的雇主折騰得夠嗆,幹脆心一橫,換出身份文牒後直接到京畿附近的村中找短差幹。

這麽一找,就找到了吳家村。

他本是受雇給村裏一位木匠大師傅,幫忙給他們看倉庫,偶爾也會跟著出活兒、在搬大梁時搭把手。

村長那田莊,單他在這段時間裏就翻新了三回,進去換梁的師傅們怨聲載道,直言必須蒙上面巾,否則就會因吸入過量的黴灰而患病。

蔣駿看不慣村長如此為人,但木匠師傅們都勸,說村長一家在吳家村久,讓他別去招惹這樣的地頭蛇。

他忍了幾回,最終忍無可忍,幹脆辭了工,又找了份在運河碼頭搬貨的活:早早出去、日落回來——眼不見為凈。

說完這些,蔣駿看他們兩個小孩,出來連個護衛都不帶,皺眉猶豫再三,還是提出陪他們進村。

雖然這裏是天子腳下,但世道也不算太平,前兒安西驛旁那野店不還出了樁血腥的殺人案?

萬一村民欺生、為難他們,還能有他在旁。

顧雲秋欣然接受。

點心說過,蔣駿以前在西北大營當兵,有他作陪自然好。

如此,一行三人再加上馬車夫,很快到達了“他的”田莊。

取鑰匙開門,顧雲秋這才有了些:“他也是有房的人”的實感。

這間田莊上的房子,其實和報國寺後山上那間寧王的私邸很像:都是正中一間堂屋的四方小院。

只是田莊東西兩側蓋的是竈房和預留出來的牲畜棚,真正能住人的其實也就堂屋一間房。

門口也沒給護衛住的直房,鄉下的房子用不上。

顧雲秋正在心中記下要置購的東西,忽然聽得蔣叔一聲呵問——

“什麽人?!”

顧雲秋回頭,看見門口站著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,她一手扶門、另一手端著碗賣相很好的油煎豆腐,臉上的表情既驚訝又尷尬。

她穿著粗麻衫,腰間系著塊藍色圍裙。

看到院裏站定的顧雲秋、點心還有馬車夫後,她舔舔嘴唇:

“抱、抱歉,我是聽小石頭說,說……隔壁搬來了個貴人小姐,我……唉,實在抱歉。”

她是上了年紀,但還沒有老眼昏花。

——院中站著的,分明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。

老人轉身想走,顧雲秋卻跑過去扶住她手臂,用力嗅兩下後,眼睛亮亮的:

“好香!”

那婆婆一楞,手腳都不知道要如何放,“我……”

“婆婆就是隔壁豆腐坊的吧?”顧雲秋仰頭,翹起嘴角,“昨天我聽陳家的小哥哥提過你。”

他生得好,五官明艷。

被這麽看著,陳婆婆渾身的緊張不安也漸漸散了,她搖頭笑了下,忍不住埋怨道:

“那臭小子,盡哄老婆子,還騙我說是貴人家的小姑娘。”

顧雲秋“啊?”了聲,故意裝委屈:

“不是小姑娘,婆婆就不打算給我吃了嗎?”

陳婆婆忙擺手道:“不是不是,老身沒這意思……”

“所以,”顧雲秋嘿嘿笑,“婆婆是來給我送豆腐的?”

“啊,我……”

看著眼前金尊玉貴的漂亮小公子,陳婆婆支支吾吾、有些畏怯。

不是恐懼害怕,而是那種——面對遠超於她認知美麗富貴的自卑和一些自慚形穢。

“婆婆還沒吃飯吧?”顧雲秋一拍手,“這樣,不如我做東請大家吃飯?正好到晌午了。”

這回,是連蔣叔也一並怔住。

……

不過最後,這段飯顧雲秋沒請成,他們一行人被熱情的陳婆婆拉到了隔壁她的家中——

理由是她家裏還有個小姑娘需要人照顧、豆腐坊的生意也走不開,而且她飯燒好了、是現成的,不用折騰到外面去耗時又費力。

陳婆婆家的小姑娘是個啞女,才十歲,是婆婆女兒離世後,她意外在村口撿到的棄嬰。

小姑娘懂事,陳婆婆去廚房炒菜,她就幫著搬凳子、拿碗筷。

豆腐坊不算大,一邊放著石磨、木箱、千斤頂和水勺等工具,一邊就是廚房和這祖孫倆的房間,房間很窄,只能放下一張炕和一個櫃子。

盥洗的銅盆、吃飯的桌子,還有小姑娘的針線筐都直接堆在院子裏。

陳婆婆動作快,沒一會兒就端上來四菜一湯。

一碗香煎豆腐、一碟蔥炒臘肉,一盆水豆腐、一盤酸筍雀鲊,湯是野菜湯,還給他們每人都盛了碗香噴噴的米飯。

圍在小桌邊的有五個人,加上自己合共六個人,陳婆婆在圍裙上蹭了蹭手:“菜有點少哈……妮兒,去掏些津蘿蔔,我再去煎個蛋。”

“婆婆夠了,”顧雲秋忙攔她,“別忙啦。”

點心也很有默契擋住了陳家的小姑娘。

“我是小孩,吃得少,”顧雲秋拉著陳婆婆有些粗糙的手,“我們不請自來,有這些菜已經很好啦。”

車夫也點點頭笑,表示自己有碗飯吃就成。

蔣叔也跟著勸:“您別忙了。”

陳婆婆拗不過只能坐下,不過她落座後就忙著給眾人夾菜,每個人的碗都被她堆得尖尖的。

顧雲秋實在撐不下,只好放下碗、打岔問婆婆豆腐坊的事。

這間豆腐坊其實是陳婆婆的爹傳給她的,老爺子踏實肯幹,是村子裏第一個買驢、蓋新房的人,這間豆腐坊辦起來的時候,陳婆婆剛出生。

老爺子早年在醬菜鋪裏幫過工,跟著大師傅學了些生意經,覺得種豆子、做豆腐是個好生意——豆子能直接賣,能做豆腐、點豆漿。

剩下的豆桿豆萁能當柴,豆腐渣能用來餵豬、養牲畜,豬的糞便又能拿來肥田。

老爺子在世時,豆腐坊的生意就很好,陳婆婆接手後,更是研制出一套她自己的秘方,做出來的豆腐又香又嫩,遠近幾個村都知道她。

後來她嫁給了村裏的小貨郎、生了女兒,日子本是一天天變好,直到貨郎不幸溺亡,她一時看走了眼、招了那女婿上門。

好好的家因此敗落,豆腐坊的生意也一落千丈,雖然附近幾個村的鄉親還是會來找她點豆腐、做豆漿,但也只是勉強度日罷了。

顧雲秋聽著聽著,忽然心生一計:

反正真假世子案告破是八九年後的事,他近期也不會到田莊上住,莊子空著也是空著,倒不如讓陳婆婆就近幫忙?

也省了他再去雇人、找人,還要受累去一一摸別人的底。

他把這心思往明面上一提,陳婆婆一頓後直接拒絕了,她眼神慈愛,卻還是忍不住拍顧雲秋手背一下:

“你這小公子,不怕被人騙吶?”

顧雲秋唔了一聲。

“且不論我們只見過一面,就算是熟悉的親戚朋友,怎好直接提出來叫人住去你家裏的,你就不怕我們將來賴著不走、賺你的房子啊?”

陳婆婆一臉恨鐵不成鋼。

顧雲秋湊過去,笑著蹭她一下:“婆婆不會的,我看人可準了。”

陳婆婆眉頭擰緊,偏生不起氣,只能沒好氣地哼哼,心想:還好是遇上了她,這要換成別人,小公子又乖又軟的,肯定更要被騙得褲衩都不剩。

她嘆了一口氣,正色、給這位不谙世事的小少爺擺事實、講道理——

就算她答應搬過去、住下來,那房子恐怕她們也守不住。

陳家村還好說,隔壁吳家村可多得是惡霸無賴,尤其是那位村長,自從官牙來登記賣房、賣地,明裏暗裏可沒少給別人使絆子。

這時候,顧雲秋才知道——

那吳家村長不僅揣著壞想坑外鄉人,還暗中看上了陳家村這間田莊,只是他囊中羞澀一時拿不出二三百兩銀子。

於是每個被官牙帶來看田莊的人,他都要先介紹自己的田莊如何如何好,然後再高聲嚷嚷說陳家村的田莊是兇宅、晦氣、死過人。

一門心思想著搞黃了陳家村的生意,等那田莊再折價,他就能撿漏,賺上一個現成的莊子,再逃賦稅三五年。

若叫他知道了,陳婆婆她們還能再搬回田莊,肯定要生事。

“三天兩頭來鬧事小,鐵定心要鬧得你不得安寧才事大。”

陳婆婆在村子久,見的人和事也多,說這些都是肺腑之言。

之前村長家的小石頭告訴她,搬過來的是個漂亮的貴人小姑娘,她就有心上門勸兩句,希望對方能多帶些護衛、有些防備心。

沒想,卻賺到這麽個單純的小公子。

“多雇些人來莊上守著才是正經。”陳婆婆道。

車夫和蔣叔也勸,都覺得顧雲秋把事情想簡單了。

“人心難測,世……”蔣駿說了一半,在點心的提醒下改口,“公子還是慎重些。”

顧雲秋偏偏頭,其實這些他都想過。

正因為他想過,所以才會提出讓陳婆婆祖孫搬過去。

田莊要有人守,還要選種子、雇人播種,強龍是難壓地頭蛇,所以其實最好的辦法是——找來村長、裏正、三老,請他們去幫忙雇人。

而陳婆婆,不就恰好就是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。

而且,陳婆婆剛才說起豆腐坊,也讓顧雲秋轉出個心思:

他想和陳婆婆合夥。

他不缺糧食蔬菜,眼下最缺的是錢,田裏無論種什麽菜去賣,賺的錢都不會太多,而且回本還慢。

反是豆腐這一項上,長遠來看,能夠利滾利、賺多出一倍。

他出田地、陳婆婆出工出技,地裏種的豆子都拿過去做成豆腐、豆漿,然後再賣到附近的村子去,將來他若開酒樓,還能直接用上。

而且那些豆腐渣用來養豬,賣豬肉、豬仔也比單純種菜賺。

不過陳婆婆說的——她們孤兒寡母守不住田莊,倒確實是個問題。

顧雲秋轉轉眼珠,忽然將目光放到了剛才說話的蔣駿身上。

蔣叔不就……正好在附近賃房?

那若是——

讓蔣叔直接住到田莊中呢?

顧雲秋想了想,幹脆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,告訴陳婆婆他其實是想和她合夥做生意、辦豆腐坊。

而蔣叔如果搬過來住的話,算他雇傭他:

“叔你也不用去搬貨了,不如給我做田莊的管事,我按點心的例錢給你發薪,一月一銀,你幫我看著田莊的田宅和雇農,如何?”

“這樣婆婆你也不用搬動了,別人也不會急言,有蔣叔互為鄰裏,也能有個照應,而蔣叔你也不用再單獨出賃房的錢了。”

“……”陳婆婆張了張口,驚訝得說不出話來。

蔣駿也是半晌無聲,心頭震駭。

顧雲秋看看他們,反笑著重新捧起碗:“我覺得這主意不賴。”

他自在水面投下巨石,根本不管激起的驚濤駭浪。

陳婆婆想來想去不能決斷,只能讓小姑娘去請來陳家村的村長。

而蔣駿也有些猶豫,寧王世子提出的條件對現在的他來說太過豐厚,讓他食宿無憂的同時,還開出了過於高昂的月俸。

就算是在西北軍中,他也沒有領過這麽多的銀子。

反是點心很高興,一直在旁邊勸著,“叔你就、就答應吧,公子真的很需要人來幫、幫他的,而且你安定下來,我也能、能放心。”

不多一會兒,陳家村長到了。

他生得瘦小精幹、身上的皮膚都被曬得很黑,五官看著一團和氣,沒有說太多的客套話,一句句拋出來都很實際——

田莊裏能夠耕種的土地合共十畝七分三厘,因為是沼澤回填的土地,算作下等田,三年後每畝要稅糧六升。

“再算上其他雜稅,合共要稅糧七鬥,折合銀價就是一二兩。”

村長沒聽著顧雲秋之前要給蔣駿月銀一銀的話,只老實地幫這位新來村的小公子算賬——

“種豆子的畝產是二百斤左右,換成豆腐還要損耗三成……”

最後村長得出結論,若是收成好,這田莊倒是能自負盈虧。

顧雲秋看著他那股認真勁兒,更覺著自己是選對了村子。

陳家村這村長看起來,也是個大好人。

陳婆婆在旁邊聽不下去,忍不住推了他一下,在村長耳邊說了這位小公子剛才的一番話,讓他別瞎操心,只問合夥之事能不能行。

村長聽得顧雲秋開價的月錢都是一銀,立刻漲紅了臉,忙點頭,說豆腐坊的事可行,也能給蔣叔辦身份文牒。

“那就再有勞村長幫我找些幹活的人。”顧雲秋笑著拱拱手。

那邊說著,這邊點心托腮,看向顧雲秋的眼裏全是崇拜:

“叔,我、我們公子人好吧?”

蔣駿搖頭笑:

——好是好,就是有點傻。

哪有這樣經營田莊的?

遠遠看顧雲秋一眼,最終,蔣駿還是決定留下:小世子待他和狗娃都有恩,他留在這盯著,還能讓他少吃些虧。

一頓飯和樂融融,顧雲秋也解決了田莊上所有需要解決的事項。

至於置辦用物的銀子,只管讓蔣叔找點心要了記賬。

等一切辦妥、夕陽西下,蔣駿送走眾人後,轉身卻忽然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在後院墻附近——

他厲喝一聲走過去,把人被嚇跑後,卻發現地上落著磷粉,還有個白布紮的鬼人。

蔣駿冷笑一聲,劈手將那鬼人丟到半空中,手中長劍一揮,霎時將那團破布劈成了碎片。

漫天散落的碎布片下,他挽了個劍花、還劍入鞘,冷冷環顧四周一圈後,才重重鎖上田莊大門。

遠處,一棵大槐樹下——

一個滿臉麻子的男孩吸了吸鼻涕泡:“爹你聞著什麽味沒有?”

他旁邊,站著的正是吳家村長。

聞言,村長漲紅了臉,憤憤斥了句:“閉嘴!”

而他兒子東張西望找了半天,忽然指著村長的褲子、沒腦子地大笑起來:“哈哈哈,爹你尿褲子了啊?”

村長惱羞成怒給他一耳光:“再廢話一句我就給你關那田莊裏!”

男孩立刻捂住嘴。

村長則以手握拳,狠狠錘了樹幹兩下:他還就不信了。

弄不了那公子哥兒,他還收拾不了那老太婆嗎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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